辛夷

一

性情女子新井一二三在新一期的《万象》里写了自杀的童谣女诗人金子美铃，看完后颇感性致，便找来其陈年旧档来读。她在一篇回忆里写了一个国中的同学，叫渡边。从高一到高三，渡边保持了同一个姿态、同一个形象。再则乖巧可人，理所当然荣列班里最受男同学欢迎的女孩子。看惯了少女漫的女生们却不留情面：「她做作得很呢。」渡边的志愿一直是做律师。但在当时的日本大学里，念法律的女生无疑会被视为女强人，放进动物园里让人指手画脚。渡边最终还是没有选法律系，而是去了外人看来女孩子最适合念的文学系。她给自己的计划是，先读文学系，将来要做律师的妻子。最后呢，她也全都做到了。

不说那些单纯的男同胞们，光读这件旧事很有画面质感，熟悉得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事实上也是。过来人新井非常不屑她的老同学，在首尾念叨了两遍

“人得为自己活。除非活出真正的自我来，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

二

旧有扬州八怪，今有苏州一鱼。说的是最近比较宠爱的八爪鱼先生车前子，八爪鱼…当然，也是我给起的。车前子本名顾盼，在他送给颜峻的国画闲章里把顾字印了12遍，盼字印了14遍。顾盼生姿，立意铭然。

颜峻也把他的微言要道“一定要好玩”奉为枕边秘术、案上圭臬。我很不喜欢颜峻，在还是个假惺惺的文艺小青年的时候就曾一度讥讽他朗读诗歌是无数少年结束德行生活的开始。但我对其搞怪自乐的天赋一直羡慕得直摇头。

话说顾盼有次跟人谈起，虽然经历这么多磨难，但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没能在中学里谈一次恋爱。为此，愣是怂恿起他那上初二的儿子，让儿子一定要帮他完成这个愿望，儿子面露难色，勉强抛给他一句话，“那，就谈一次吧？”

每年辛夷花开时期，顾盼就早早来到章太炎故居的门墙外面，却老遇上不开放。饱饱地徘徊一番，吃足闭门羹。可院里的辛夷花却不嫌弃他，开得老高老高。老顾很得意，就回去了。

三

《花经》里，辛夷又叫木兰、木笔、望春花，还有其他猪心花、候桃、春花、玉瓯，辛矧，新雉，流夷，新彝和紫玉兰等繁多名字。讲究花品卉格的李渔在《闲情偶寄》里对辛夷花很鄙视，认为一花数名，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简直是沽名钓誉嘛！只有吃饱暸撑的才会种植辛夷。不幸的是，当时吃饱暸撑的人还真他妈的多。原文是“一卉而数异其名，又无甚新奇可取，名有余而实不足，此类是也。园庭极广，无一不备者方可植之，不则当为此花藏拙。”后人陈淏子则吸了口气，非常怡情地写下“春季开白、紫二色花，因状似莲花，亦称芙蓉。多浇粪水，则花大而香浓，人多取蕊合香”。哈哈，你看，人家是再多的粪水都能嗅出浓香来。白菜萝卜，各有所食，花亦如此。

照片是江戸川区清新町的网上数据库找来的，在日本叫こぶし，木莲，按花色分，有紫木莲、白木莲等，据介绍是地球上最为古老的花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