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

起身,灯灭了,走出剧场。

还回荡在耳边的掌声是强弩之末,鱼贯而出的人流不多久便消散了。从繁花似锦到帷幕降下,禁不住的失落和独行。

翻覆纠缠的男人女人、歇斯底里的老妇人、瘸了腿的铁匠;低语、抽泣、咆哮;布景上一只正在飞翔的鸟、羽衣罗衫上缀著的万福和织锦、当作道具被涂抹得刷白的马,都不见了。

只剩空旷的街道,阑珊的灯光。

从前不是这样,走的是石板路,石板又硬又滑。我执意牵著你的手,这样两人就都不会摔倒。你送我我送你,一送就是一整夜。

记得小镇上还有个疯婆娘,年复一年在石桥上等著远走它乡的丈夫,好久以前别人带回消息,男人结了新欢乐不思蜀,不会再回返,这并没有阻止女人的等待,并没有阻止年复一年。

瘸了腿的铁匠没有放弃打铁的本行,似乎那条残腿对他没有任何障碍。还有他的妻子,每天铁匠打铁的时候,他的妻子,一个人老珠黄的戏子,总是在旁咿咿呀呀地哼些唱段,仿佛没有她的助兴,铁匠就打不出任何东西。

而是夜,白石桥上没有等丈夫的疯婆娘,六铺口也没有瘸了腿的铁匠和过了气的戏子,只有怅惘的身影和地安门的北京一夜。

我们的激情在别人的故事里得到释放,却忘了别人也在讲著我们自己的故事,这样或那样,才造就了所有的精彩。但事到如今,挡不住,斯人不在,无奈散场。

取钥匙,走进另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