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行(上)

农历正月醒冬,正是草长莺飞,百花竞艳的时节。杭州这时的苏堤、白堤上,早已一株杨柳一株桃,翠彩相间、千姿百态起来了。

往日难碰面的三人相约成行,沿溪床徒步越过跨江吊桥。一路上,江风徐徐而来,吹拂面庞,带着田野青涩的味道。原先谈论对岸的村头立的是谢灵运,近看竟是颜真卿的巨大石像。“善画山水,酒酣或击鼓吹笛,舐笔辄就,曲尽天真”的颜真卿塑像于此,甚是怪异。

远处山峦上,闪动着茶农忙碌的身影;葱茏竹林围绕着的大院坝旁边的黄桷树上,一对喜鹊正在窃窃私语;大片色泽明黄的油菜花绽放着早春最摄人心魄的色彩,明黄渲染了田野,花香醉透了茅舍;漫天的蜜蜂嗅着芬芳,带着甜蜜的聒噪,飘散到远方去。

青山环抱的绿色田野上,一方翠绿一方嫩黄。一畦畦碧绿的水稻分外养眼,麦茬倔强地挺立,带着尖尖的伤口。公路两旁的柳树新抽了嫩芽,吐着淡淡的绿。走近花田,才发现原来田野也不寂寞,星星点点的紫云英开得热闹:簇拥在田埂边,便造了一条紫色的乡间小路;铺在绿地上,宛若刚刚织就的地毯;一只纯色白鹭踱着优雅的碎步,羽翼极漂亮,翼尖掠过玻璃纸般的田泽表面,喙部只轻轻一点,然后落到另一处耕田里大快朵颐,俨然一副王摩诘捋开的“漠漠水田飞白鹭” 田园水墨。

片语间,友人Z提及附近有座传闻的鬼村,脑海里倏然闪过野村芳太郎老版的《八墓村》。曾经火光冲天的古宅废墟,白惨惨的月光照在断壁残垣上,墙影被错看成半蹲的人影,不安生的老狗藏在瓦砾堆中发出咔咔响声,还有午夜怪人摇帐篷…

山脚下,人车拥堵。三两成群的白羽鸭在山泉汇聚的小水渠里凫游,白羽、黄喙、黄蹼,乍一眼望去,颇有一番“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野趣。沿街继续往上走,是一字排开的早茶作坊,敞开的铺门,沁人的香味。山腰是满陇的梯田和茶树,下车不远处,却是一座寺宇,门朝田埂,没有万佛朝宗的轩昂气势,却多了几分清流苍竹,短松瘦竹的妙趣。Z提到,远处还有一处寺院,依悬崖栈道之势而成,因为仓促,终究没能去成。

与杭州山径的秀丽清雅不同,这里没有红枫古道,也不遒劲沧桑,而是如白桦林般挺拔修长,满山的苍松翠柏如若当地人的发型,摒弃了遮天蔽日,也绝不肆意曲张。再上去,绿里藏烟,只余一条九曲十八弯的白练公路在山间蜿蜒。